发信人: fifinella (mei), 信区: Gansu
标 题: 西行琐忆(一)
发信站: 水木社区 (Fri Jan 24 22:43:52 2014), 站内 [累计积分奖励: 1500/0]

西行琐忆


十多年前,大学一年级结束的夏天,我和闺蜜G商量着去西北旅行。我的目标是敦煌,她的目标是新疆。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,一个随遇而安的脾气,想到了就去,少年人多得是时间。

期末考的时候我俩下一盘国际象棋,俩人都不会,也没人教,看着象棋说明书摸索规则,每天走几步,一盘棋下了一个礼拜。考试结束了,棋还没下完。我俩坐在宿舍里抓耳挠腮,须臾,G说,要不我们去问问班里有没有男生也想去旅行的。我说好啊。棋不下了。跑出去打听了一圈,居然真的有两个男生响应。凑齐了四个人,声势大壮。

那时候网络欠发达,没什么旅行指南,也没有攻略,出行基本靠口耳相传、道听途说,如此就糊涂上了路。绿皮车硬座,第一站西安。上车即堵在门口,花了十五分钟才挤到座位边,算体会了绿皮车的经典人海。然后发现,我们的座位都有人坐,竟是重号票。好在他们的终点站不远,我们站了几个小时,也就轮到了。于是大家坐在窗边,无限愉快地开始了大学里的第一次长途旅行。

第二站是甘肃天水。好吧,我回忆了一下,行程基本上是根据简明时刻表,车站临时买的,一块钱一本。大家在火车上研究,圈出沿途经过的城市,胡乱选了几个有些眼熟的。

去天水为了看麦积山石窟,第一次走栈道,果然上出重霄、下临无地,第一次看石窟,确实端庄肃穆、宝象丰仪。但究竟腹中空空,看罢如春风过驴耳,到底不存记忆。后来写游记补漏,翻出随票赠送的手册,找了尊供养人像大为赞叹,称颂她衣袖上的蓝色如破空而来,穿越千年。也真是酸文假醋。

投宿的旅馆在河边,晚上散步,看见那水色沉郁顿,十分动容,因而对渭河印象极深,至今难忘。拍了张合影,背景风起云动,天色苍茫,群山连绵,虽值盛夏,也有清冷之意。秦岭、渭河尽在眼前,光写下这些名字,也觉西北处处皆是周秦汉唐。

在西安吃了一次开封菜,G深恶痛绝,说山长水远来到,还吃洋快餐,断不能接受。之后一直吃小店,不时有拉肚子之虞,当然是男生拉肚子,我和G,简直吃垃圾都没事。天水有家全聚德,不知是李逵李鬼,大家研究了一下,看门面还算阔气,大约卫生略好,就吃了一次。号称卢沟桥运来的鸭子,相当之肥腻,吃得四个人连连推辞,等到鸭架汤上来,赫然有四条鸭腿。于是我们都跟G开玩笑说,你们北京的鸭子原来有四条腿。一路又开玩笑,每次打赌,就说,赌输了罚全聚德的鸭子,输的人吃,整只。

第三站,兰州。仍旧是绿皮火车,临时买票,这次没座位,又是夜车,只好在车厢里晃悠,幸而只有一晚上。我和G各自猫在厕所外面的车厢间隙,铺着报纸打盹,还洗手台上坐了半晚,稀里糊涂就到了兰州。

兰州没有旅行计划,纯属休整。G有个远房亲戚在兰州,她探亲,我们蹭洗衣机,据亲戚姑姑介绍,洗完衣服两个小时就干了。果然。接着我开始满街找唇膏,烈日之下,嘴唇开裂得厉害,必须不断地抹上油。南方人没有见过这种干燥,盛夏里一路走着,根本不出汗。想起火车站门口有个老奶奶坐在候车大厅门口的日头下,三十多度的高温,她穿两件毛衣,真令人叹为观止。

也听说过西北乱,真去到了,并没有刀光剑影。G的一个高中死党从北京直接到兰州和我们会合,他早到了一天,晚上去夜市溜达,第二天看报纸,登载前夜发生枪战,两人喋血,正是那附近。死党抚胸怨叹,怪我们迟到,害他担着惊吓,大家嘻嘻哈哈笑着议论,仿佛不过是幻觉。

兰州兰州。拉面好吃,白兰瓜香甜,名不虚传。名不虚传的意思大概是,随便找一个馆子吃一碗拉面,随便找一个摊位买一只瓜,都不会令人失望。拉面一块七一碗,政府统一定价,维持了很多年,多到我曾以为是永远。就像我也曾经以为,天星小轮的票价会是永远的一块七。结果,我发现,自己一眨眼就活得比永远还要远。

去了白塔山,在山顶的茶座看了回落日,下面是黄河大铁桥。长河落日,印象中很美。连带着白塔山的茶也觉得好吃起来,盖碗的八宝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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